【哥布林是怎样炼成的】第2章

  有一天,卷毛哥带着他的女朋友过来,正好看到我蹲在角落里写作业,停顿了一会儿。我们俩四目相对,从他的眼神里,我看见了一丝怜悯或是同情。也许是念在昔日,我带他街机房打游戏通关之情,或是看到我蹲在角落里可怜兮兮写作业的样子。他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带进了黑网吧,特许进入,我当时感动的淋漓尽致。

  后来我问了卷毛哥才知道,他说从我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精神,一种和他一样对计算机热情痴狂的追求,又不忘生活的艰辛,不轻言放弃的顽强精神。这听上去有些扯淡,但那就是事实。在外行人看来,就是玩电脑游戏着了魔,难以自拔罢了,那也是一种事实。

  当卷毛哥带着我进去时,本以为王老板会和老师一样,呵斥我几句。可并没有,而且好像也没有发现。也许那个时候我太小不懂事,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只是嫌我们这帮小屁孩太烦人,身上又没几个钱,整天在这里占用空间,看他们打游戏,烦的要死。

  见王老板没有什么特别反应,起身看了一眼后,又转身呼呼大睡。我忐忑的心才安定下来,现在想想真是好笑,屁大点的事情,至于这么认真吗?

  坐在卷毛哥身边看他玩cc犀利的操作,学到了不少技能,还有很多的bug操作方法,隔空架塔等。可没多久后,突然有一个女人冲了进来,拎住一哥们儿的耳朵将他拖了出去。这么暴力的女人,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吓得魂飞魄散,也吓得睡在床上的王老板赶紧用毯子包裹住了他只穿了一条内裤的赤裸身体。

  那个被拖出去的哥们儿我认识,街机房里的熟面孔,以前是我们小学的,现在不知道去了哪个初中,没想到他的母亲这么变态。记得他以前在街机房里也被母亲这样拖出去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样比起来,我的父母真的是太开明了,我感觉十分幸福,万分安逸。

  “我操,神经病啊,这特么是我家!”,王老板冲着门向外怒骂道。他愤怒的起身,将门关上,并且锁了起来,躺回了自己的席子上,继续睡觉。看来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只是我第一次看到罢了。

  “你们谁,快点接替位置啊!”,卷毛哥指着那个空位子,焦急的喊道。

  刚才被拖走的那个哥们儿是他的盟友,现在一人孤军奋战,心急如焚。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去玩,因为摸摸口袋里都没几个钱,四元一小时的费用付不起。可当时的战局十分紧张,胜败就在那几秒钟里。

  我掏出了口袋里1块9毛5分钱,抬头看了看卷毛哥,又转头望了望正在熟睡的王老板,心有余而钱不足啊。那1块9毛5分钱,是我这两个月节省下来的棒冰钱,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卷毛哥向我点了点头,邀我立刻坐下投入战斗。我将1块9毛5分钱,在电脑桌上一拍,一屁股坐了下去。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摸到电脑,摸到鼠标和键盘,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心跳如雷,全身僵硬。

  我特么居然停顿了,连鼠标都控制不好,整个屏幕在我面前飞来飞去。卷毛哥见此情形,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专注他自己的战役。背后也传来了窃窃私语,大概的意思是说,居然连鼠标都用不好,看了几个月一点长进都没有。

  还好,我之前看他们操作过,立刻打开了命令菜单,将鼠标的移动速度减半,这才把鼠标给控制住。我顶着巨大的压力,僵硬的移动着鼠标,继续这场看似没有希望的战役。

  卷毛哥紧张的手忙脚乱,以一敌二,头冒冷汗。其他两人势在必得的样子,早就将我抛之脑后,全力合攻卷毛哥。这给了我不少时间发展经济,制造出大量军队,按照前两个月观看的战略战术,我直接将部队拖去了敌方基地里。

  就在卷毛哥寡不敌众,支持不住,千钧一发之刻,一人突然喊道:“基地被攻击了!”

  敌方两人立刻调转部队,可为时已晚,我的坦克和步兵直接将对方的基地干爆。在他们赶回基地前,依次摧毁了电力设施,以及重工厂。待他们赶回基地后,我也临危不乱,摆好阵型,在敌方基地里和他们正面硬钢。

  由于他们急着赶回基地,仓促的操作下,让返回的步队没有集中行军,凌乱散落,被我集中火力,依次歼灭。最后以少胜多,在敌方基地里,努力拼杀到最后,全部牺牲。他们两人夺回了一片废墟的基地,拍腿叫痛,损失惨重。

  根据这两个月的观战,以及对他们两个人的了解,我断定他们马上会集结军队,向我基地而来。我已经在基地里建筑了大量防御工势。果不其然,当他们的坦克部队赶到时,我叛军基地三个激光塔已经屹立在那里,来一辆,秒一辆,易守难攻。

  就在他们进退两难之时,卷毛哥已经恢复了元气,整出了一小撮部队,偷袭敌方基地,他们的后院再次起火,立刻将部队调回。我见他们已经撤军,灵机一动,立刻将三个激光塔变卖,将资金回笼,制造部队再次组织进攻。

  卷毛哥看到我这波犀利的操作,激动的说了一句,“我们必胜了!”

  几分钟后,敌方两人部队赶回基地,消灭了卷毛哥的残余部队,顺势奔向卷毛哥基地,准备这次一口气灭了他。而且这次是倾巢出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因为他们知道我基地里都是防御设施,没有进攻性武器。

  这就是他们失算的地方,当他们刚刚赶到卷毛哥基地时,我的坦克又到达了他们的基地里,再次开始的一轮偷袭。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我哪来这么多资金,又能建造防御性激光塔,又能制造出部队来进攻。

  就这样,敌方两人的阵脚被打乱,战势扭转,一直被我们牵着鼻子打,最后消耗殆尽,自爆结束。

  就跟当初和卷毛哥在街机房打街机通关时那样,背后传来了一阵掌声。我在这个黑网吧里,一战成名。王老板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惊叹。卷毛哥激动的起身,从冰箱里拿了可乐出来,打开一瓶递给了我,请我喝可乐。

  “我就知道你很特别,就跟当初打街机那样,总是有奇招。”,卷毛哥得意洋洋的说道,好像自己收了个得意门生似的。

  闲聊过后,他们坐下,邀我再来一局。连王老板也激动的喊道,“跟他们打,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而我担心的是时间,1块9毛5分钱,这可是两个月,节约下来的苦命钱。抬头一看,半小时已经快到了,还剩两分钟。我刚刚在这里一战成名,总不能因为玩不起电脑游戏而被他们歧视或看不起吧,那样有损我的形象。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对他们说道: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他们见我离开有些失望,特别是卷毛哥,刚刚还在兴头上,现在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点燃一支烟,神情有些懊恼。

  走出黑网吧,背后还传来了王老板的喊声,“吃好饭再来啊!”

  确实,晚饭的时间快到了,他们以为我是按时回家吃饭。可我是无奈离开,口代里没有钱,不想丢脸。次日,我没有再去那个黑网吧,怕进去后,他们邀我坐下,一起联机对战。

  放学后,一早就回家了。母亲见我这么早回来有点奇怪,看我认真的做完作业,坐在那里发呆,十分异常。她肯定想不到,一个15岁的小孩子,正在为钱而发愁。

  我从不向父母要钱,即使有,那也是正当理由,买一些漫画书之类的东西,而且还是书摊上的旧漫画书。母亲生下我后,就在单位里申请了早退休,在家一直照顾我。平时里日夜兼程的做一些裁缝工作,赚得微薄的收入。父亲也是工厂里的一个普通工人,拿着微薄的薪水。

  贫贱夫妻百事衰,父母的夫妻感情也不是很好,经常为钱吵架。父亲是个穷人命,但长了个富人脑袋,平日里喜欢摄影,搞搞艺术,写写文章,这都需要大量的金钱跟时间,可这偏偏是他没有的,为此还花了不少我妈的辛苦钱。母亲自知穷人命,每天没日没夜的辛勤工作,从小我看在眼里,就不是个滋味,时常幻想自己是个皇帝就好了,这样我妈什么都不用做,每天享清福就可以了。家庭背景简单带过,我就不再多赘述了,因此我从不向父母要钱。

  饭后在小区里闲逛,琢磨着用什么方法才能赚到钱。漫步在繁荣昌盛的小区夜市里,耳边各种摊贩大呼小叫的宣传着他们的产品,我好像有了一些灵感,但还不能总结出来,基本上的概念就是做生意。

  我来到了小区一个老头的旧书摊面前,这个老头我认识,经常在他这里买一些廉价的旧漫画书。正好有一个年轻人,将自己不要的一些旧书倒卖给这个老头儿。我眼睛一亮,其中有几本书,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圣斗士星矢,七龙珠,阿拉蕾,毕竟我也是个动漫爱好者。当然,1995年那个年代,国内还没有动漫这个概念和主题。

  之前我向母亲申请了十块钱,想到书店里去买一卷七龙珠,一卷一共五本,当时的售价每本是1块9毛8,十块钱正好买一卷,五本。而我在这个卖旧书的老头这里,可以买到两卷,十本的售价是一块钱一本。虽然书旧了一点,七八成新,但是完全能看,拿着这些书和同学们交换,可以看到更多。

  而这个老头收购那个年轻人的价格是五毛钱一本,抬头一想,他卖给我一块钱,从中获利五毛钱。我靠!他赚了一倍的钱!亏大了。

  但又一想,现在家里还有几卷漫画书,要是也倒卖给他,不就有钱玩电脑游戏了嘛,确实是个方法!我立刻转身回了家,捧着那堆旧漫画书,来到了这个老头面前。

  四卷七龙珠,两卷圣斗士星矢,一共30本,心里琢磨着,15块钱,那可以玩三个多小时的电脑游戏。嗯,值得。

  可没想到,我抱着这堆漫画书来到这个老头儿面前,想倒卖给他时,他却对我说:今天已经收太多了,不收了。

  什么!我一阵心酸,刚才美滋滋的想法落空了。好吧,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改日再来。我转身正要走时,他又叫住了我。

  这个老头儿流露着一副为难的神情,好像是因为看在我是个小孩子的份上,帮帮我的忙,才将我的旧书收下似的。同时对我说道:一本四毛钱。

  “啊?刚刚不是一本五毛钱吗?为什么四毛了?”,我困惑不解的问道。

  “刚才那个年轻人的书比较新,你这个都这么旧了。而且我今天已经收了太多书,卖不完,看在你是小孩子,所以才帮帮你。”,这老头儿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琢磨了半天,好像有点道理,本不想倒卖给这个老头儿,但是想了想要玩电脑游戏,最后还是妥协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从这个老头儿手里接过了12块钱,心里十分激动,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做的交易,尽管是一个败家亏本的生意。

  而这个老头儿却对我说:书现在是我的了,钱已经给了你了,不能反悔,别待会儿过来找我,要把书拿回去。

  他不说这话倒没什么,但他说了这番话,严重的打击到了我的自尊心。在他眼里,难道我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吗?也正因为是他的这番话,让我感觉到了他在坑我。

  “这特么的死老头儿,坑我一毛钱一本书,欺负小孩子。”,我心里咒骂道,转身离开了。但没多久后,我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就是做生意,讨价还价,我亏了他就赚了,相反我赚了他就亏了。

  有了这12块钱,我再一次挺直了腰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那个黑网吧,一天不见,如隔三秋,他们还挺挂念我,问长问短,问寒问暖。但我不轻易坐下和他们玩,只是观战,这12块钱要花出去,我的心会颤抖。最后坚持了一个月,在他们的再三邀请下,把这12块钱花完了,还分了三天,每天玩一小时。

  这钱就像是花在了刀刃上一样,物有所值,在这三小时里,我将自己几个月里学到的战术战略发挥的淋漓尽致,每一场战役都让全网吧的人感到这个孩子出类拔萃。黑网吧王老板也亲自上阵和我对战,最后与我打了个平手。

  就在万众瞩目,兴致勃勃的时候,我又离开了黑网吧,原因也很简单,钱用完了。本想和王老板谈谈价格能不能便宜一点,但是黑网吧里只有四台电脑,而且每天座无虚席,有钱的人一大堆,四台电脑24小时不间断地被人占着,就像工厂流水线上的四台机器那样,不停地产生着利润。要不是他们邀请我参战,根本没机会坐下来,想想也没有这个道理,王老板为什么要特殊对待我,给我降价呢?

  还好,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有一天,有个哥们儿就向王老板提出了要求,能不能降价便宜一点。王老板也是无奈,道出了自己的苦衷。首先,这几台旧386电脑价格不菲,再加上他租的这个农民房子还要付月租,自己生活已经是贫困潦倒,现在每天住在这个破出租房里,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话听的,让人心里不免有些凄凉。以前他在熟睡时,大家都会自觉的把要付的费用扔在他的枕头边。可从那之后,我看到这个画面,就感觉王老板像个乞丐似的,我们对他丢出的是施舍,而不是玩游戏需要支付的费用。看来每个人生活都十分不易,即使是一个黑网吧的老板,也是穷困潦倒。

  以前一直认为那些做生意的人,都赚的盆满钵满,开着桑塔纳,手持砖头般大的大哥大,潇潇洒洒。看来他们也是在死亡线上挣扎,胆子大了点而已,搞不好一个翻车,终身落魄,看上去像个大款的样子,其实都是装逼的戏子。

  从那之后我明白了,即使是做生意的人日子也过的不轻松。根本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牛在天上飞,人在地上吹。

  好几天没去黑网吧了,没钱不敢进去,就像在这个社会上没钱抬不起头那样,没想到小小年纪的我,居然为钱而烦恼。看来他们说的,从小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就有个好工作,就能有高收入的道理是对的,难怪大家都在努力学习,学习那些没用的东西。

  家里的旧纸板报纸几个月下来,已经堆满了一个纸箱子,在父母的要求下,我将它们打包,拿去了纸板报纸回收中心。六毛钱一公斤也卖不出几个钱,按照惯例,这些钱都归我。这次一共卖了3块2毛6分钱。回收站的老板将钱放在我手里,给了我3块3毛钱,并要求我把这些东西扔到后面仓库去。 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到回收中心的仓库里,学校礼堂般大的仓库里,都是堆积如山的纸板报纸,根本走不进去,只能像爬山一样爬上去。我将这箱纸板报纸随手一扔,刚要转头出来时,眼角突然一亮,发现在堆积如山的纸板报纸中,有一本熟系漫画书的四分之一边角。我立刻爬了上去,捏住这本漫画的边角,用力的拉了出来。没错!这是一本漫画书,七龙珠,那美克星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