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漫画书虽然有点旧,但也有七成新,和那个死老头儿旧书摊上卖的漫画书是一样的。我手里捏着这本漫画书,激动地站在回收中心的仓库里,就像哥伦布站在一个荒岛上一样,发现了一片新大陆似的。
我立刻拿着这本漫画书,找了回收站的老板,问他这种书能不能卖给我。
虽然是个回收站的老板,但生活也是十分艰苦,住在仓库边上的破旧工地房里。房间里堆得乱七八糟,一张小床和一个黑白电视机,他正在吃晚饭。
听我说完后,他拿过漫画书瞅了几眼,开口说道,“一毛钱吧。”
顿时,我心中大喜,激动的对老板说道,“还有更多吗?我都要,我喜欢看漫画书,我是小孩子。”
“你自己去仓库里找吧,我也不知道,找到几本算几本吧。”,老板嘴里嚼着饭,看着黑白电视机,手指仓库不耐烦的说道。
我激动不已,有了老板的允许,我大胆的进去爬到了仓库堆积如山的纸板报纸山,山顶!开始往下翻。大约找了两个小时,直到天色渐渐昏暗,看不清为止。回收站老板还进来找了我,以为我出了什么意外。最后零零散散,一共找到了12本漫画书。倒付了回收站老板一块两毛钱后,满心欢喜的回去了。
回到家后,母亲已经焦急万分,去了这么久,已为我出了什么意外。见我回来后,全身脏兮兮的,好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全身尘土,满头大汗,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打架了?”
忙碌了两小时,饿的要死,我一边狼吞虎咽地吃晚饭,一遍向母亲讲述了整个故事。并告诉她饭后要到小区的夜市上去,把这些漫画书再卖掉。本以为母亲会很开心,为我的聪明才智而感到骄傲,但她没有表态,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晚饭后,我急着去了小区夜市,连澡都没有洗,整个人脏兮兮的,捧着这12本漫画书,再次来到了摆旧书地摊的死老头儿那里。他看我的神情像是又来卖书的,立刻开口对我说道:今天不收书。
我靠,这死老头又是这套路,我上次已经领教过了,但我又是个老实人,不会耍计量,只好苦求他帮帮忙,谁知道他开口说:三毛钱一本!
“我操,你怎么不去死!欺负小孩子!”,我心里咒骂道,转身掉头就走。
“3毛5一本!”,背后传来了那个老头的声音,我头都没回,直接回了家。一路上还责骂自己:傻帽吗?明摆着欺负人,还想要卖给他,自己不能卖吗?
回到家,我立刻找了块纸板,拿出马克笔,上面写上了,“八毛钱一本。”带着12本漫画书又出发了,来到了那个摆地摊的死老头边上坐下,将牌子一竖,12本书前面一放,哼!
那死老头儿顿时傻眼了,转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了看我竖着的牌子,上面写着,“八毛钱一本”,再看看我那12本漫画书,居然放声大笑……
“神经病!”,我转头不理他,心里咒骂道。
在这个死老头边上坐了一小时后,我发现光顾他旧书地摊的人流还不少,到底什么原因呢?我认真的琢磨了半天,发现那些买书的人,大多选择一些带有美女封面的书籍杂志,隐隐约约的看到几个标题,妇女之友,知因,两性健康,人体模特儿……
原来这些才是畅销的书籍,漫画书好像买的人不多啊,就在我刚刚明白过来时,眼前出现了一位胖胖的大哥。他在我面前蹲下,认真的查看了我的几本漫画书,抬头问道,“怎么都是零零散散的,没有整卷的吗?”
第一次被人盘问,我心里有些慌张,但这位大哥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我有了几分胆量,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本已为他会起身就走,可没想到他说这12本都要了,直接掏出了十块钱给我,还不用找零。说实话,当时如果要我找零,还真找不出呢,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感激万分,好人啊!祝好人一生平安。
小心翼翼的将十块钱在口袋里放好,转头望了一眼这个死老头儿,得意洋洋的回家了。回家洗完澡睡觉都在笑,今天是我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居然做成了一笔生意,赚到了钱。
第一次赚到钱,感觉特别良好,放学后大摇大摆的来到了黑网吧门口,几个熟面孔在外面待着聊天,我就知道里面又满了。但我不一样,是准备进去玩电脑的,不是闲观战的。
推门进去,令我十分震惊,才几天没来,这个黑网吧里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四台电脑不再对战cc了,而是在玩一个奇怪的游戏。
我靠!几天没来就和这个世界脱轨了吗?这世界发展也太快了,三天不来,如隔三年。问了之后才知道,他们对战的这个新游戏叫魔兽争霸。具体的叫,魔兽争霸2,黑潮。
在后面观看了一小时后,觉得这游戏比cc好玩多了,无论是人物设计上,音乐上还是对战模式上,都有了质的飞跃,令人耳目一新,茅塞顿开。这种神话般的复古战争游戏,真的是太有创意了。游戏的一开始有个大大的logo,“暴雪”,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暴雪公司,接触暴雪的游戏。
这款是新的即时战略对战游戏,所以大家都不会,摸索着,研究着,讨论着,但大致上和cc是同一个概念。几个老鸟很快就上手了,几个菜鸟被打的丢盔弃甲,起身不玩了。
这次没有人邀请我,我自告奋勇的坐下与他们对战,我绝对是有天赋的人,几分钟后,就掌握了这个游戏的机制。最后,以一敌二,将卷毛哥和王老板同时击败。
他们目瞪口呆,对我另眼相看,甚至向我请教,到底有什么奥妙。玩了两个多小时,我觉得这个游戏比之前的cc要略为复杂,操作上不是把士兵拉上去火拼即可,而是要掌握一定的技巧,尽量不要让自己的士兵死掉。从而积累实力,到最后碾压对方,如果能配合一些魔法师,那效果更佳。
这款新的即时战略游戏,魔兽争霸2,让我爱不释手,可惜时间差不多到了,再玩就没有钱付账了。于是只好无奈起身,掏出了我的十块钱,拍在了桌子上给王老板。
王老板刚刚还笑着调侃我,说我的技术好,理解能力强,突然脸色大变,对我喊道,“这钱是假的!”
“啊!”,我特么被吓傻了,这是第一次经历到假钱,我吓得脸色苍白,呆若木鸡。整个网吧的人都看着我,好像是我故意拿着假钱去骗王老板一样。
当时我居然眼含热泪,还好眼泪没有留下来,现在想想真是好笑,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王老板见我泪眼汪汪的样子,再看看我还是个小孩子,然后明白了过来。从他的神情里,我可以感觉到,他觉得,我也不知道这是假钱。
随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十元钱在我面前比较,并且告诉我,我的这张十元钱色彩特别鲜,甩起来声音不对,所以是假钱,而且还一目了然。他们都很好奇,我的十元钱是哪里来的?
当他们得知我的十元钱是从夜市上来的,不足为怪。夜市上灯光灰暗,交易的时候经常会收到假钱。
我操!我恨的咬牙切齿。这世道太黑暗了,我一个未成年小孩子,辛辛苦苦的做点小生意,第一次就被人骗了。人,真的不可以貌相,那个大哥,慈眉善目的,居然拿假钱骗我,还特么不用找了!
要是他只买一本,让我找零的话,真的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想想都后怕。好在当时我手里一分钱也没有,就算要找零,也找不出。这个事情让我刻骨铭心,引以为戒。
“算了算了,你走吧。”,王老板无奈的对我说道,神情里还带有一些怜悯和歧视。
我走出网吧,回头对王老板说了一句,“改天有钱,我就来给你。”
但我并没有听到他的回复,也许他不抱任何希望,也许他会觉得我是个小孩子,不跟我计较了。不管怎样,我是个有诚信的人,准备回头有钱就拿过去。但是在这段没钱的日子里,我没有再踏入那个黑网吧一步,不想丢人现眼。
回到家里,母亲见我泪眼汪汪,以为我被人打了,急忙起身检查了我的全身,见没有伤痕,放了七分心。然后耐心的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许是因为满腔的怨恨,或者是遭受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打击,我哭了。向母亲哭诉了整个故事的经过,无意间抬头一看,母亲也眼角湿润闪着泪光,见母亲感同身受,我更是嚎啕大哭。
哭完起身洗了个脸,准备上床睡觉,突然见床头放了20元人民币,心里先是一阵惊喜,然后反应了过来,这钱肯定是妈给我的。虽然不是很懂事,但我知道母亲从早到晚做一天的裁缝,最多只能赚20元。心头的惊喜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凄凉,眼角刚刚擦干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拿起这20元,擦掉眼角的残泪,快步走向母亲的房间,将20元还给了她,转身就离开。上床闭眼,脑子放空,啥都不想,努力入睡,心里默念着一句话,“我要赚钱!”
第二天起来,枕头边放了30元钱,还多了10元。后来知道那10元是父亲的,可能父母昨天晚上在我睡觉时商量了一下。吃早饭时,父母对我说道,那30元是给的零用钱,以后每个月都会给。
听后心中大喜,笑容满面,这下有钱了。可突然想到这钱是父母节省下来给我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了,还有些羞愧。我从小就知道,父母经常因为钱而起争执,在成长过程中,每天都会听到好几遍有关钱的事。因此,我对“钱”这个字,从小就非常敏感,甚至是害怕,特别是当要花钱时,都会胆寒三分。
我将20元小心翼翼的放好在抽屉里,生怕带出去丢了,十块钱留在身上,这并不是准备去玩电脑游戏的,而是准备今天放学后,再去回收站买一些旧书。
白天在学校里上课,已经心不在焉,琢磨着在回收站仓库里,哪些角落可以找到书,大多数都是废旧的纸板,毫无用处。
放学后再次冲进了小区回收站,在仓库里倒腾了三个小时,今天的成绩不错,找了40本书,但漫画书只有3本,其他的都是一些杂志,就是之前看到的那种有美女在封面上的书籍。
累的满头大汗,抱着一堆书来到了回收站老板的小破屋里,将书在他的破旧桌子上一放,摸出口袋里的那十块钱,心里估摸着还要找六块钱。
没想到回收站老板数了一下书,瞄了我一眼那十块钱,居然对我说道,“一共十块钱。”
“啊!不是四块钱吗?怎么涨价了!”,心里先是一阵惊慌,后来反应过来,这个死老板一定是看到我手里有十块钱,就敲诈我。
“十块钱还算你便宜了,之前你那都是小人书,现在都是大人书,不是那个价,你去夜市旧书摊买更贵。”,老板拍了拍书,得意的对我笑道。
我靠,原来他知道夜市和旧书摊,难道他去做过市场调查,所以给我涨价了?好吧,我将十元放下,抱起一堆书,转身离开。
离开了回收站后,我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在做生意,讨价还价,当时真傻,为什么不砍个价呢?说不定还能便宜五毛钱……
抱着一大堆书,没有回家吃晚饭,直接去了夜市,还是在那个摆旧书摊的死老头边上坐下。这死老头刚刚还在和别人谈笑风生,见我抱着一大堆书坐下后,笑容瞬间消失了。
我学着他的样子,将杂志和旧书整整齐齐的排开。还没等我放完,就有人上来问价,“这书怎么卖呀?”
“我,还没想好……”,抬头一看,是一位中年男子,正在低头挑选书籍,手里捏着两本带有美女封面的杂志。
“一块钱一本吧,要四本。”,还没等我回复,他就给了四块钱,拿了四本杂志走了……
小心翼翼的将四块钱放好,心中暗喜,再卖六本书,就可以把成本赚回来了。转头再看看那个死老头,他的表情明显不高兴了,但还故作镇定。
带有美女封面的杂志果然很畅销,没多久后就卖出了十七本,本来应该可以卖出二十本,但是因为坚持不找钱的原则,只收一块钱,所以劝退了几个客户。
正在我满心欢喜,洋洋得意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位大叔,袖子上还带了个红袖章,本以为他是要买书的,但看他的神情不太像。这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些打印的票子来,类似于电车票的那种,撕下一张递给了我。
我一脸茫然,接过来一看,“夜市管理费,十元。”
我操,当时就吓傻了,呆在那里不动了,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被逮了个正着。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意识到在这里摆地摊卖东西,是要付管理费的。
这位戴红袖章的大叔,见我呆在那里不动,还向我解释道,“上次就看到你在这里摆地摊,卖的东西不多,所以没来找你,今天卖这么多东西,按照标准你要付夜市管理费。”
我颤抖的双手掏出了硬币,数了十块钱给他,就感觉好像被流氓敲诈了一样。那个管理员大叔拿着十块钱转身就走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含泪心里咒骂道,“流氓!”
刚才喜悦的心情荡然无存,转头一看,边上的死老头却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看来无论生意大小,都不好做。做大生意要交收入税,做小生意要交管理费。看来在这个世界上赚钱,绝对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当时我年纪还小,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概念。钱不是这么好赚的,有一股力量,千方百计的阻止人们赚钱。
光顾我小书摊的客户,都是从死老头那里过来的,顺便看一眼我这里。死老头那里,络绎不绝,人潮涌动,很显然,它的书籍量比我多的多。目测四五百本书在地上,那驾驶确实是像个卖书的。而我就这么几本破书摆在面前,远看感觉像个要饭的。
眼看快要晚上9点了,还有十本书没有卖出去,蚊子不停的咬我,腿上起了好几个包。算了,放弃回家。
死老头见我起身要走,笑着对我说道,“剩下几本书呀?要不都卖给我吧?两毛钱一本。”
我头都没回,理都没理他,起身抱着书就走了,心里咒骂道,“靠,有毛病。欺负小孩子,还两毛钱一本!我明天接着卖。”
回到家后,小心翼翼,将今天赚来的钱又数一遍,一共20元,不多不少。本应该有30元,可10元钱交了狗屁的管理费,这群流氓。
转头一想,要是每天能赚20元,那一个月就是600元,我的天呐,竟然可以赚这么多的钱。要知道那时候的平均工资一个月才1000块钱,难怪有这么多人晚上出来摆地摊赚外快,收入不少啊!看来那死老头,一定赚的比我更多。
低头发现桌脚的书包,差点忘了,我还是个学生。今天的回家作业还没有完成呢,我靠,明天交不出作业,可是要被老师惩罚的。赶紧打开书包,加班加点完成我的作业。虽然不爱学习,但是每天的任务还是坚持完成的,我觉得读书就是一个任务罢了,毫无意义。那时的作业可不像现在那么变态,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收工,洗澡,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