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是怎样炼成的】第8章

  这位留着鼻涕的哥们儿脑子也不笨,我只是短短的讲了几分钟他就明白了。原来他失败的原因在于无法掌握高度和距离,每次都让穿好孔的游戏币穿过了撞针,因此无法实现连续加点。

  同时我很好奇,经常出入这家街机房,但从来没有看到他做过此类行动。后来才知道,原来他都是在另一个小区的街机房里尝试,据他所说,边上小区的那个街机房规模是这里的十倍之大!一百多台街机,而且一块钱五个游戏币,更加安全。

  我靠,这消息怎么从来不知道!随后我与他步行了半个多小时,到了隔壁小区的街机房。

  这个街机房的门面高大气派,颇有档次,推门而入,就像学校的大礼堂一样宽敞。目测一百多台街机,背靠背排成了六排,人声鼎沸,嘈杂喧哗。一进门就是游戏币出售柜台,两个五十多岁的大妈,一边打着毛线,一边出售游戏币,一看就是不懂的外行人。

  真特么,天时,地利,人合,完美。

  为了不让两个管理大妈起疑心,掏出了一块钱,买了五个游戏币,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考察环境。

  后面两排全是麻将机,数了数有三十多台!但是麻将机上贴了一张纸,写了六个大字,“可记账,不退钱。”

  看着这六个字,愣了一会儿,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可以将多余的点数记录,下次再玩,但是不可以退钱。果然管理理念相对先进,补了一个漏洞。我心中暗暗得意,但他忘了另一个漏洞,可以将点数再次转卖。

  立刻找了一台角落的麻将机,和鼻涕兄一起坐下,顺便给他实际演示一下操作过程。他果然也是个天才,马上就掌握了这门绝学的精髓。做坏事情确实需要同伙,有了同伙,胆子更大,心更细了,随手就搞了100点。

  鼻涕兄这次亲眼所见,并且参与了行动,收获不少,感慨万分,佩服的五体投地。还出门买了个棒冰,孝敬他的师傅。

  我让鼻涕兄坐下,照看这台麻将机,自己起身开始寻找客户,逛了一圈后,锁定了一个中年男子。还是用老套路上去搭讪,轻声对他说道,自己有事要先走,剩余的点数想低价转卖给他。

  这一招果然百试百灵,中年男子输完一局后起身,走到鼻涕兄那台麻将机前,看了看余额,表示有兴趣。跟我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给了十二块钱。

  鼻涕兄见我这么轻松的就赚了12块钱,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随后,我俩便起身离开了那个大型游戏机房。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年纪太小,考虑的还是不够周全,竟然连销售这部分都教给了鼻涕兄,为日后的灾难,埋下了炸弹。

  之后的日子里,我经常跟鼻涕兄两人联合行动。135自家小区的游戏房,246隔壁小区的游戏房,周日休息。当然,这并不是为了去玩游戏,而是去工作。平均一天下来,俩人都有五块钱的收入,完美。

  每天睡觉前都会数一遍自己赚的钱,心情愉快,有助睡眠。记得有九十多块钱,只差一点点就到100元了,1996年那个时候的100元,可是大钱!天才就是天才,毋庸置疑。刚满16岁,就赚到了人生中第一个100元。

  同时,初中二年级结束了,期末考试成绩也下来了,全班第九名,简直就是双喜临门。

  漫长的两个月暑假要开始了,这正是我大展拳脚的时候,这个暑假,我必将赚的盆满钵满。可万万没有想到,不出一个星期就出了事。

  那天下午1点,和平时一样,我和鼻涕兄在小区门口集合,一起去隔壁小区的街机房“工作”。

  正当我和往日一样,对一台麻将机施展独门绝技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转头一看,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子,凶神恶煞般的盯着我。

  我并不认识这个男子,目测二十多岁,但从穿着打扮来看,我知道他一定是街机厅里的混混,就像我们小区里的那样,经常敲诈勒索一些小孩子的钱财。

  刚要开口问他干嘛,没想到他直接就是给了我一个耳光,打的我眼泪直流,莫名其妙。他一定是发现了我的独门秘技,难不成要行侠仗义?

  当时年纪还小,没有太多的社会经验,吓得全身哆嗦,不敢说话。转头寻找鼻涕兄,发现他早已没有了人影……和鼻涕兄的友谊就这么结束了……

  此男子抽了我一个耳光后,拎着我的耳朵,将我拖出了游戏机房,拉到隔壁的巷子里。门口出售游戏币的两个大妈,假装没看到……

  现在回想起来,那真特么是什么世道!那个年代,到处是流氓!

  在巷子里,此男子对我一顿拳打脚踢,拳拳到肉,招招狠毒,就像要杀了我一样。我倒在地上大哭,此时有两人经过,都假装没看到……

  无助的我倒在地上,泪流满面,还不敢放声大哭,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对我怎样,完全不知所措。

  “身上的钱都拿出来!”,此男子对我冷冷的说道。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被抢劫,或者说被毒打。

  也许是因为恐惧,整个人都僵硬了,动弹不得,愣在那里。没想到脸上又被他踢了一脚,满口是血……

  这才乖乖的将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可怜,一共才3块5毛钱。

  此男子夺过我的3块5毛钱后,还不放我走,又将我拖进了街机房里,在一台麻将机边上将我按倒,轻声对说道,“搞100点。”

  我当时十分好奇,被这个男子拖进拖出,门口出售游戏币的两个大妈,不闻不问,假装不见。游戏机房里这么多人,都忙着打自己的游戏,假装没看到。这特么到底是什么世道,也许这就是那个年代吧。

  现在回想起来,这事情应该算是黑吃黑,我也不是正道人士,因此被他抓住了把柄,不敢吭声。

  那个黄头男子见我没有反应,便要挟道,“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我当然相信了,吓得全身哆嗦,将穿好线的游戏币投了进去,没想到居然失误了……

  黄头男见我没有搞定,又是一个耳光,我彻底崩溃了,放声大哭。本以为周围的人会帮帮忙,没想到他们只是冷漠的转了一下头,望了我一眼。继续打游戏的打游戏,看游戏的看游戏,仿佛与我身处不同空间一样。

  那时那刻,我彻底绝望了,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无需指望任何人来帮助我,所有的事情,只能靠自己,这就是社会,不是学校。

  擦干了眼角的残泪,掏出身上最后一个穿孔的游戏币,投了进去。不敢再次失误,用自己的绝学加了100点,按这个黄头男的要求完事。

  黄头男将我一把推开,坐下开始悠哉的打麻将,我居然傻傻的站在他的旁边,不敢动弹。直到他转头对我说道,“明天早点来,不然我去找你,砍掉你的手,现在给我滚!”

  得到了他的允许后,我才傻傻地擦着眼泪离开了那个街机厅。回想起来,当时真的太傻了,要是换做现在,我早就一拳打了回去,不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爷就不叫西兰猫!尽管这事情过去已经快30年了,但还是一直耿耿于怀,诅咒这人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活无勃起之力!”

  满身尘土,一瘸一拐,面带残血,沮丧而归。慈母见闻,痛心疾首,验体疗伤,欲讨公道!无奈世乱,氓流当道,弱妇幼儒,吞声忍泣。

  此事不敢告诉父亲,因为他一直反对我去游戏机房,反对玩游戏。要是被他知道了,必定会被数落一番。

  还好伤的不重,一些皮外伤而已,但是严重的摧残和打击了我的精神,彻夜难眠。一想到那个黄头流氓对我说道,“明天早点来,不来就去找你,砍掉你的手。”,就吓得全身颤抖。

  无奈之下,第二天起床准备好了道具,去街机厅找那个黄头男子,生怕他找过来,将我的手砍掉……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捧腹大笑,当时真是还年纪太小,应该是被吓傻了。要是换做现在,毕将先给他一刀,让他放点血爽爽。

  傻呼呼地来到街机房,昨天那个黄头男果然在,自觉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当时他正抽着烟打麻将。当他转头看到我时,满脸惊讶,愣了一会儿后,反应了过来,伸手就是一个耳光。(天下居然有这种傻逼,不打白不打。)

  捂着脸颊,泪流满面,全身哆嗦,动弹不得。随后按照他的指示,给他的麻将机加了100点,并按照他的要求,将身上的钱都拿了出去,不多,两块钱。

  也许是因为钱太少,又被抽了个耳光,他凶神恶煞般的盯着我,威胁道,“明天早点来,不来的话,我就去找你,杀了你们全家!家里有多少钱,明天都拿来给我。”

  这些话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当时我捂着脸,含泪抽咽转身,慢慢的离开游戏厅。尽管游戏厅里人山人海,但是他们全都装作没看到,这早已在预料之中,我也根本不抱任何的希望,不会有人来帮助我的。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背后传来了两个字,“傻逼”。那个黄头男子笑着大声骂我。

  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字对我这一生都有了巨大的帮助和启蒙。我经常用这两个字来衡量我的抉择,现在也是。

  当时我听到这两个字后,感觉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但不知为何,脑子里灵光一闪,好像苏醒了一般。

  我特么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自觉到这里来找他,挨两个耳光,将零钱奉上,还给他搞上100点游戏币。就因为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威胁要杀了我全家,难不成今天回去还要将家里的钱都交给他吗?

  路过街机厅门口,我顺便对两个出售游戏币的大妈说道,“阿姨,有人要杀了我全家,要我把钱都交给他。”

  本以为她们会给我出个方案,帮助我,没想到她们假装没听到,继续打毛线聊天,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的内心彻底释怀了,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看清了这个社会。

  我没有离开街机房,又转身走了进去。脑子里的想法和思路十分清晰,不会有任何人帮忙,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在角落里坐下,注视着那个黄毛男子,不知为何,很想了解他。

  为何他可以如此凶神恶煞般的命令指挥别人?我又为何会自觉的来到这里,给他提供服务?这到底是什么逻辑?难道他就和港片上演的那些杀手一样,可以随时杀掉别人全家?或者和港片古惑仔上演的那样,身边有很多小弟,随时可以将人砍死?警察在干吗?

  带着这一系列的疑问,我呆呆地坐了两个多小时,一直观察着他。他也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抽烟打麻将,与其他人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不知何时几个男人走到了他的身后,本以为是他的小弟或他的朋友,可没想到一男子出手就是一拳,打在他的头上……

  那黄毛男子立刻求饶,点头哈腰,可还是被抽了个耳光,几个男人将他带了出去。

  这特么到底什么情况?那个黄毛男子在我心里简直就是神的形象,按我的想法,他应该立刻出手,将那几个男子打倒,怎么突然变得一副怂样,点头哈腰,还被带了出去?

  这又特么让我震惊了,立刻起身跟了出去。只见黄毛男跪在地上,哀声求饶,几个男子对他拳打脚踢,他却不敢还手。这黄毛男简直判若两人,凶神恶煞般对我的气势到底去了哪里?

  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何纠纷,但最后黄毛男挨了一顿揍,答应尽快将钱还清,这几个男人才漫步离开。那副凄惨的样貌,简直就和昨天的我一模一样,那副怂样,简直比我都丢人。

  可没想到黄毛男起身看到我后,立刻又露出了凶神恶煞般的相貌。我完全搞不明白了,你特么是个演员吗?但有一点我搞明白了,这个黄毛男并不是神一般的存在,也会被人打的跪地求饶,也会流露出一副怂样,也会点头哈腰叫别人大哥。

  他举着手向我走了过来,显然是怒火攻心,欲寻发泄,看这架势,又想抽我一个耳光。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肯定不是梁静茹给的,也许是刚才看到他被揍的跪地求饶的那副怂样吧。还没等他走到面前,我就学着港片上的武打动作,一脚向他踹去。

  那是我第一次打人,没想到自己的力气还不小,一脚踹到了他的肚子上,他连连后退几步,倒在地上。我卷起袖子,本以为要跟他大干一场,早已决定今天拼个你死我活,老子命不要了!

  可没想到他起身后,恶狠狠的指着我喊道,“你给我等着!”,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我靠,突然清醒了过来,这句话吓得我半死,他一定是去找人了……我拔腿就跑,一路跑回家……就怕他找人来群殴我,那可是死定了。

  现在回想起来,捧腹大笑。但我当年确实又被他吓到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游戏厅,还在家里待了一个月,足不出户,平时就看看电视,玩家里的任天堂游戏机。

  后来我想明白了,那个黄毛男子,为何不对打他的几个男人说,让他们等着,却对我说,让我等着?因为他就是个演员!

  整个暑假在家里待了一个月,也挺无聊的,最后决定还是出去玩街机。安全期间,打算只在自己小区的街机厅里玩,不再去其它地方惹事了。

  好久没有来小区的街机厅了,依然是那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来到老板面前,拍上一块钱,买了四个游戏币。但很奇怪,老板今天没有看他的武侠小说,而是盯着边上一堆游戏币发呆。

  我转头一看,边上目测五十多颗游戏币,所有的游戏币,中间都有一个孔……

  我操!当时我就转头四处寻找那个鼻涕狗,非特么揍你一顿不可。鼻涕狗没找到,但发现好多哥们儿手里都有穿着孔的游戏币,正偷偷的在给自己加点……

  当时就觉得世界末日到了,不知道老板会不会报警,警察会不会早上我?不行,一定要找到那只鼻涕狗,他一定在隔壁小区的街机厅里。

  我立刻出发,跑向隔壁小区的街机厅,就算是在街机厅里碰到黄毛男我有无所畏惧!我特么现在满腔怒火,真想杀人。

  带着一副凶神恶煞般的神情,冲进了隔壁小区街机厅里,首先看到的就是黄毛男,他转头望了一眼我,居然装作不认识一样,继续打他的麻将机,也许是我今天凶神恶煞般的神情吓到了他。

  从他身边走过,心里咒骂道,“我操,你这个黄毛戏子,再敢惹我,老子把你打成狗。”

  现在回想起来,我之前一直胆小如鼠,自从打了那个黄毛后,就变得胆大包天了。感觉自己不怕天不怕地了,年少无知吧……

  随后,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鼻涕狗,二话不说,上去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拳。

  鼻涕狗被打的莫名其妙,转头一看是我,立刻明白了过来,点头哈腰,连声道歉,试图解释。

  边上黄毛看到我如此暴力,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来,以为他要过来找茬,盯着他的眼睛,捏紧拳头,没想到他转身离开了街机房。本以为他会回头对我说一句,让我等着,结果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转过头来,鼻涕狗邀我先坐下,稍安勿躁。一番狗屁不通的解释后,居然要教我新的技术,并且约法三章,过往不究。

  念在师徒一场的情分上,我克制了自己冲动的情绪,冷静下来听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