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是怎样炼成的》第18章

  原来,小骆家是做假货生意的,水货照相机和自制胶卷,他妈在风景区有五个摊位。有自己的门路进货,搞一些柯达胶卷外壳和包装,自己在家里制作胶卷,然后从自己的摊位卖出去,利润有300%!

  父亲坦白,去年还帮他们家做过事,制作假的柯达胶卷。方法也很简单,不需要暗房,只要将胶卷壳和劣质胶卷放在被窝里,在黑暗的情况下卷进去,就完工了,非常简单。

  我父亲是一个摄影爱好者,平时喜欢拍照和相机,了解到市场内幕后,良心上过不去,更怕自己惹上麻烦,于是停止了和他们的合作。

  简简单单的制作,熟练工一晚上卷100个不是问题,而他们的销量一天有500多个,可想而知,赚了多少黑心钱。生意做的这么大,难怪会被犯罪团伙盯上。同时又印证了一句话,赚钱的都不合法,合法的都不赚钱。

  据说后来警察要他们汇报损失情况,被偷的那些水货照相机和劣质胶卷材料都没往上报,生怕惹出麻烦,牵连出一堆问题。

  从那之后,小骆就搬走了。他打来过电话,告诉我说在其它地方还有房子,以后都不会再搬回来了。而当时,我们家的房子还要付月租费。二十多年后再次碰到他,问起这个事情,案件依然没有被破获。

  那晚彻夜难眠,百感交集,我已经不认识这个世界了,这还是那个我从小生长的地球吗?我再也不相信电视剧上播的那些内容了。

  第二天去学校报到,感觉到了一个陌生的星球,周围的生物,都让我十分警惕。我将两千块巨额学费小心翼翼的藏在胸口,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生怕路上被某个怪兽拦下,倾家荡产。

  不过还好,一路上都是骑着自行车的学生,谈笑风生,嬉笑追逐,那一带是教学区,都是去上学的人。只是路上看到交警叔叔时,心里有些胆寒,毕竟骑的自行车是偷来的脏货。后来听几个同学说,他们的自行车也都是脏货,价格便宜实惠,我当时就震惊了,这世道居然特么是这样的!我太天真了……

  再次来到这所电子职业高级中学,里面人潮涌动,和初中的学校氛围相似,只不过那些人年龄略长。

  门口传达室里,老头儿正在整理信件,看来高中里书信来往比初中时多。想想也是,儿时的玩伴,各奔东西,除了书信来往,又没有微信或电子邮件,打电话每分钟2毛钱,太贵。穷学生手里也不可能有手机,最多只有一只传呼机。

  赶时尚赶潮流,后来我也搞了一个传呼机,可三年来从来没有人呼过我,唯一一次是自己呼自己,用来测试,后来换了手机,直接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按照录取信的指引,走上了教学大楼三楼,高一计(1)班。教室里已经到了八成人,全是新面孔,随意乱坐,惬意闲聊,毫无陌生感。目光扫视了一遍教室,有些失望,没有美女,甚至还有好几个小大妈一样的胖妞……

  走进去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也没有人留意到我,没想到那天随意坐下的位子就成了我的终身定位。环顾四周,发现好几个男生正围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听他吹牛。

  此男子个头不高,目测一米七左右,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肌肉发达,傲气逼人。本以为是个古惑仔,后来听他们闲聊,得知此人是体校的帆船运动员,现在转业来到了计算机职高。

  看上去流里流气,但没多久后就感觉他为人和善,并且社会经验丰富,十分老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后来班主任直接任命他为副班长,体育委员。我们都非常崇拜他的一身肌肉,起了昵称,叫他:男壮。

  尽管后来毕业时,男壮已经变成了一个大腹翩翩的男猪,但我们还是叫他男壮,永远的男壮。

  我的边上坐着一位高个男子,正在激动的与人争论,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关键词,正规军,叛军,激光塔,坦克,采矿。

  那个就是我在黑网吧里,一战成名,最拿手的,即时战略游戏,命令与征服。没想到这么流行,到处都有人在玩,都有人在讨论。

  有了共同话题,立刻不再陌生,我也加入了讨论。提出了几个观点和战术后,这位高个男子对我另眼相看,高手都是寂寞的。他立刻介绍了自己,名叫:老猫。想与我切磋几个回合,共同进步。

  两人一拍即合,准备放学后一同前往他的居住小区,在他们那里的黑网吧,一决高下。当然,我先问了价格,看来目前市场上黑网吧都是统一收费,三块钱一小时。而那天,我口袋里正好只有三块钱。

  正在这时,坐在前面的一位男子对我们说道,“不用跑那么远,学校边上就有一个大型黑网吧,40多台电脑,也是三块钱一小时。”

  此人高鼻梁小眼睛,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声称自己早就在周围探了路,情况摸得清清楚楚。一番自我介绍后,我们叫他:杰哥。

  我靠,没想到学校周围这么繁荣,居然有四十多台电脑的黑网吧。这简直太夸张了,感觉自己像个乡下人,第一次进城似的。

  开学第一天,认识的这两个人,一个坐在我左边,老猫。另一个坐在我的前面,杰哥。若干年后,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是我人生转折的重要人物。

  全场突然安静下来,教室里进来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猜测会是我们的班主任,果真如此,老师姓王,教英语,说话和蔼可亲,不做作,打扮朴实无华,不显摆。十分具有亲和力,全班人都喜欢。

  她简单的介绍了几句后,就钦点了班上几个官位。谁是班长,谁是副班长,很显然,她已经看过我们所有人的资料了。

  班长是个黑妞,皮肤特别黑,谈吐举止十分老道,一看就是那种不好惹的女人。她坐在讲台上点名收学杂费,副班长男壮找了几个人搬运书籍,发放新书。班主任就那么离开了,整个教室留给了我们,就像菜市场一样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以前初中的时候,收钱这种事情都是老师亲力亲为。到了职业高中,所有事情都是学生自己完成,看来我们是真的长大了,又接近了社会一步。

  但是,当教科书发到我手里时,感觉掉进了坑里。本以为计算机职业高级中学主学的是计算机,杂七杂八的科目会一律砍掉,简简单单以计算机为主,没想到!

  拿到的教科书,令我震惊。语文,数学,英语,政治,物理,美术,音乐……和普通高中没有区别,而那门所谓的职业课,计算机!教科书只有薄薄的一本,上面写着《ms dos基础命令》……

  翻开那本计算机基础命令,价格只有20块钱。我擦,花了2000块学费,来学这本20块钱的教科书,是不是傻!

  认真一看,那些都是以前我在黑网吧里常用的dos命令,什么dir list copy move……

  我当时就觉得职高的教育可能会失败,说是职业中学,但是职业课程不多,大部分还是普通高中的课程。到时候培养出来的人才,文也不行,武也不行,上考大学无门,下求工作无路。

  但至少有了计算机这门课程,尽管只有薄薄的一本教科书,也已心满意足,我就是为了学计算机来的。

  边上一个哥们儿年纪不大,满脸胡子,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说话冷静沉着,谈吐温文尔雅。侧耳倾听,发现他正在和几个人讲述有关计算机的事情,这让我提起了兴趣。

  关注了他一会儿后,我觉得班上真正的计算机高手出现了,此人姓金,言语中对计算机有着深入的研究和浓厚的兴趣,并且家里有一台386电脑,含蓄的炫耀着。

  他晃动着刚刚拿到的那本计算机命令教科书,宣称这东西他在两年前就已经都学过了。因为兴趣爱好,特意报考了计算机职业高中,现在感觉自己有些大材小用了。

  并且告诉我们,他早就来过了学校访问参观。四楼,是学校最重要的地方,安装有保安铁门,那是机房。里面全是电脑,用于学生上课和实习,不过那些都是二手电脑,旧的386型号。

  牛在天上飞,他在地上吹,开始有些崇拜他了,我就是崇拜那些电脑专家。不过小金不是一个游戏高手,和他谈论了一些有关游戏的话题,他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看来他是一个典型的电脑爱好者,而不是电脑游戏爱好者。

  隐隐约约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句日语,转头一看,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哥们儿。他也在谈论游戏,但那些游戏显然都不是电脑上的,而是我熟悉的超级任天堂,世佳,索尼和土星。

  我立刻挪了过去,很想认识这位基友,一番闲聊后得知此人姓楚,后来给了他一个昵称叫:猩猩。因为这人牛高马大,四肢如猩猩般有力。更夸张的是,他宣称所有的高级游戏机家里都有,超级任天堂,世佳,索尼,土星,还有几百个游戏,规模堪比一家游戏商店!

  当时就对他五体投地,约定改天过去参观一下。之前为了玩那盘垃圾日文三国志,被迫学了一点点日语基础,而猩猩对日本文化颇感兴趣,也在自学日语,两人便聊的十分投缘。

  短短几个小时,陌生的年轻人们已经成了亲密的好友,甚至开始称兄道弟,根据不同的兴趣爱好,已经形成了好几个朋友圈。

  认真清点了一番,班上48个人,24男,24女,成双成对。但似乎真正爱好电脑的人不多,后来知道大多数同学都是因为高考落榜,二次志愿来到了这里。打算再奋斗三年,考取大专,咸鱼翻身。而并非像我这样就是为了学计算机而来的。

  低头望着这一大堆教科书,我渐渐的开始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基础课。原来学校是为了照顾大部分的学生三年后再次考试晋级大专,所谓的“职业中学”,应该只是针对那些毕业后准备打工的学生吧。

  黑妞学杂费收清,男壮教课书发完,班主任王老师又回到教室废话了几句。下面的同学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懵懂的心情,要与新结交的朋友出去玩耍一番。

  我将新发的教科书一本一本塞进了书包里,却遭到了老猫和杰哥的鄙视。环视四周,所有人都将新发的教科书留在了桌子里,空手起身,潇洒而出……

  “新发的书,不是应该都带回去,给它们包上封面吗?”,我皱眉问道。

  老猫苦笑,拍着我的肩膀问道,“你该不会,还是个小学生吧?当天要用的书籍带回去,没用的留下,这样会轻松很多。难不成,你想背着所有的书,每天来回骑一个多小时吗?”

  我擦!一看就知道你们都是不爱学习的坏学生!贱人!我也将新发的教科书抽屉里一扔,潇洒起身,飞奔下楼。

  开学第一天,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基友,我预感这三年可能要荒废了。令人震惊的是,在自行车停车场取车时,发现班上好几个男生女生已经成双成对,谈笑离去。我艹,你们特么手脚也太快了吧!

  高中学校的氛围和之前九年义务教育显然大不相同,感觉老师管的特别少,大多数的问题都要自己解决,学校也不把我们当成小孩子来看管,但不准惹事生非,要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三人跨上自行车,由杰哥带路,骑出校园,突然发现校门口站着一些黄毛。就是那些头发染成黄色,流氓样貌,经常在街机房闲逛,敲诈勒索的那种坏人。看来社会哪里都不太平,以后要多加小心,好在学校教导处十分负责,每天都有老师在校门口巡逻,那些黄毛不敢靠近。毕竟都是快成年的人了,打起架来动起刀子那就不好办了。

  骑车不到五分钟就来到了学校边上的一个农贸市场,这也是骑车回家必经之路,没想到在这二楼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黑网吧。

  在楼下停好自行车,拿出我的大铁链,将自行车和路边铁栅栏牢牢的拴在一起。老猫和杰哥看了十分震惊,当时就调侃我:一定是一个非常倒霉的人,还经常被偷东西。若干年后回看历史,没想到他们当初这句话居然总结了我的人生……

  穿过喧哗的农贸市场,杰哥领着我们走上二楼,路过一个肮脏的公共厕所,转弯敲了几下一扇破旧的木门。一个中年男子将门半开,探出头来,打量了我们一番,见都是学生样貌,脑袋一撇,邀我们进去。

  没想到门的后面别有洞天,目测教室一般大小面积,四十多台电脑整整齐齐的两边排放,入座率90%以上。玩的游戏五花八门,没想到出了这么多新游戏,正如之前说的,网吧一直是走在时代潮流的最前端,几天不去网吧,就会与这个时代脱节。时隔许久,今天再次走入黑网吧,我觉得像个乡下人。命令与征服那款即时战略对战游戏,现在只能算是个老游戏了,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夸张了,红色警戒。但我觉得它过于脑残,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一路上a过去就行了,降低了门槛,吸纳了玩家。

  黑网吧里通风设备不是很给力,到处弥漫着浓浓的香烟味,一半是穿着汗衫的成年人,另一半是穿着校服的学生。这些成年人看上去有点像无业游民,穿着拖鞋,抠着脚趾。这些学生校服各种各样,但年龄相仿,可见都是周围上学的人。

  角落里有两台电脑空着,我们赶紧坐下,老板过来拿着记事本,抬头看了一下时间,记录完后转身离去了。打开电脑,抬头一看,墙上贴了一张游戏清单,所有的游戏都已经做了批处理,无需输入繁杂的命令,只需敲一个数字,回车即可进入游戏。

  顺便说一句,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网吧都是黑网吧,就不能好好的经营吗?也许这是那个时代的产物,我不懂。

  杰哥坐在我和老猫的中间,左右探头,观战不语。好久没有碰鼠标了,我的手有些颤抖,这台电脑明显速度很快,比之前王老板卷毛哥还有张姐那些电脑都要快的多。时间很快,短短一小时,我们一共打了八个回合,四胜四败,打成平手。

  事后杰哥评论道,我们两个鼠标点的飞快,建筑顺序基本相似,作战流派也相同,同属于一波流,一波拼死不成功便失败。因此在短短一小时里,快速的进行八个回合的战斗,经济实惠,两人都是游戏高手,鉴定完毕。

  现在回想起来,感慨万分,那到底是去学校上学,还是去学校认识基友?回家路上还沾沾自喜,看来当初在小区黑网吧里一战成名不是运气,确实是有实力,至少和外邦人可以打成平手。

  回去路过小骆家,抬头看到有两个工人正在安装保安铁门,我还上去望了一眼。一扇厚厚的保安铁门,就像监狱的牢门那样,目测坚不可摧,可怕。

  后面被一脚踹开的木头门依然微微敞开,上面贴的封条没人动过,看来没有人进去过。我相信邻居看到这个封条都会胆寒三分,以为里面是凶杀现场,血溅四壁。

  可没想到,回到家后,发现父亲正在和一位师傅安装防盗铁门。我擦,刚刚吐槽完小骆家,结果自己家也在安装防盗铁门,悲催。

  小骆家的事情很快在楼道里传开了,在那之后的两周里,每天都有人在安装防盗铁门。短短两周后,单元楼道里每户人家都安上了保安铁门,可见大家都怕了。

  本以为从此开始了幸福快乐的高中生活,没想到第二天再去学校时,见到了大魔王,我想退学……

  感觉自己写着写着就写飞了,本来打算主题以生活,游戏,事业为主,现在看来已经写成一个八卦回忆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