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是怎样炼成的》第37章

  许慧慧是我的初中同学,记得当年初一的时候,刚到学校报到那天,班级里要发放很多新的教科书和作业本,老师指定了四个同学,两男两女下去一楼搬书,其中就有我和许慧慧。

  搬书的时候那个傻逼男生对许慧慧叽歪道,“我一次搬20本,你一次只搬10本,不公平。”

  许慧慧当时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脸色有些苍白,一副病态的样貌。但她仿佛有一种倔强的怼劲儿,立刻回去加了10本,咬紧牙关,皱起眉头,抱起书来。

  我当然看不下去了,立刻过去从许慧慧手里抢过了一半的书,叠在了自己的书堆上,跑上楼去。她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跟在我的后面,苍白的脸色变得通红。

  当时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一样,我们之间没有说过任何的话,但是经常会四目相对,默默一笑。

  后来重新分配了座位,我坐在最后一排,第六排,她坐在第二排,每天我都看着她背着书包进教室,望着她的背影度过一天。

  她并不是学校的校花,也不是班上的美女,但给我一种说不出的特殊感觉。一根朴素的马尾辫,柳眉大眼小嘴巴,长脸小耳高鼻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公主般的气质。

  每当她将书包放进桌子后,都会先转头向后望一眼,与我四目相对,微微一笑,每天如此。我的目光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不愿错过她每一次转头向后跳往的时刻。

  对,那就是初恋。

  班上有好多男女同学,明目张胆的开始谈恋爱,当然学业就开始一落千丈。我成绩本来就不好,班级里的排名一直靠后,而许慧慧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向来都是前三名。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一对,但我确信我们之间彼此有好感。

  开学没多久,发小波波同学举办了一个生日派对,邀请了几个新认识的好同学到他家里去吃饭,其中就有我和许慧慧。那天吃饭,聊天,打牌,游戏玩的很晚,离开时已经是晚上9点了。

  许慧慧住的有点远,几个男同学准备一起送她回家,可她却指定要求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我们俩人沿着大马路并肩而行,不知何时,两人的手牵在了一起。这下问题严重了,这意味着,她的学业将会一落千丈。

  她的人生目标是考重点高中,上名牌大学。而我的未来一片迷茫,家里穷的叮当响,也许初中毕业后就会上社会打工。很显然,我们不是一路的人,初中毕业后,将会各奔东西。

  但是爱情,就是个奇怪的东西,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没结果,却又不甘心。

  最后我们两人想了个办法,在路灯下约定,月亮可鉴,星星为证。等她考上大学后,我们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现在以学业为重,彼此心中有你有我,暗藏不宣。

  从那之后,彼此心情,豁然开朗,每日相见,眉目传情,无人知晓,我俩已是,暗中一对。

  转眼间初中毕业已经一年了,我都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也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不知道这个约定,现在还算数吗?她如愿以偿的考进了重点高中,不知道能不能考进自己理想的大学。

  “喂,走啦,吃饭时间到了!”,耳边突然传来小陈姑娘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随着三个姑娘下楼,回教室拿了饭盒冲进食堂,之前一直想吐槽一下学校的食堂没有机会,现在是时候了。

  走进食堂的那一刻,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人,和头猪差不多。因为食堂里根本就没有给人吃饭的地方,一张坐凳都没有。学校要求学生们排队领了饭菜以后就原地站着把它吃完,吃完以后离开食堂,这特么不是猪,是什么?

  奇怪的是同学们没有一个抗议的,全他妈和猪一样站在那里吃完,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关心的问题主要是今天的菜量比昨天少了还是多了,现在回想起来,真他妈是人间悲剧。

  但是轮到自己班做值日那就不一样了,男壮和其他几个同学在食堂里忙着端菜盛饭,抬头见到是自己班的同学,立刻多给点肉,还用蔬菜把它盖住,掩人耳目,想想都好笑,每人两个红烧狮子头,他硬是给了四个,还多盛了二两饭。

  反正在我们班值日的那一周里,每天吃的撑肠拄腹,下午站在那里昏昏欲睡。这也许就是大家为什么乐于做值日周的原因之二吧。

  吃完饭后是午休时间,同学们坐在教室里叽叽喳喳的闲聊着各种闲闻趣事,最受调侃的是那几个打扫厕所的倒霉同学,相比之下,四楼计算机机房的工作真的是太轻松了。

  楼下修剪绿化带的那几个同学身上被虫子咬了好多个包,不停的抱怨。校门口执勤的四个男同学被晒黑了一整圈,他们始终不能明白,站在校门口到底要干嘛?难道和国家政府部门门口站着的武警一样,为了展示学校的威严吗?

  学校后面自行车停车场工作的那几个同学怨声连天,他们的工作简直和农民工一样,将乱摆放的自行车一辆一辆重新排放整齐,从早忙到晚,因为没有一辆自行车是按要求停放的。

  操场上拔草松土的那几个同学简直都快哭了,每天蹲在那里拔草,拔完草之后还要拿着工具松土,就跟田地里的农民一样。

  中间省略1万字的各种吐槽,午休完毕,大家又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我拿了一些废纸和三位姑娘一同上楼,再次来到了计算机机房,按照老师的要求开始工作,把窗户的玻璃擦的闪闪发亮,不过没几个窗,四个人半小时也就搞完了。

  接下来的时间又是两人一组,站在机房的一前一后,看看风景,吹吹凉风,聊聊家常。不知不觉的,我和小陈姑娘成了无话不聊的朋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便瞎聊呗。

  原来她住的离学校那么远,每天要骑车一小时才能到学校,放学后再骑一小时自行车回家。原本准备考重点高中,可是没有如愿一场,最后想了想,不如选一个职业高中做两手准备,三年后再考大学,如果考不进理想的大学,就进入社会工作。

  我也直言不讳,根本没打算考大学,毕业之后就准备进入社会参加工作,赚钱养家,父母工作辛劳,这么多年来支持我读书,是报答他们的时候了。

  本以为会被小陈姑娘看不起,没有像她们那样远大高尚的志向,不是重点高中,就是名牌大学。可她并没有,反而露出了总难以形容的微笑,双眼放光,对我说了三个字,现在都记忆犹新。

  “你真好。”

  那是当然了,这不是自吹自擂,从小我就特别懂事,从不向父母伸手要钱,自己还想尽办法去搞些零花钱。像我这么懂事优秀的男人,除了学习成绩差一点,简直就是完美。不,学习成绩有个毛用啊,我就是完美,自信满满,十全十美,牛逼哒啦。

  当我说完这一番话后,小陈姑娘笑得合不拢嘴,又说了三个字,“你真逗。”

  在之后的几天里,我俩每天促膝长谈,打发时间也挺快的,很快到了值日的最后一天。那天机房的老师终于从办公室里出来了,本以为她会和之前的几天那样一声不响,任由我们在外偷懒闲聊。却不知都混到了最后一天,给的工作如此奇葩,她要求三个女同学将每一台电脑的电脑桌移出来,清理电脑桌背后的垃圾,让我拿着水桶和抹布将整个走廊的墙面擦一遍。

  要不是看在她前几天对我们的照顾,早就要开始骂人了。无奈之下我又拎着水桶去三楼打了两桶水上来,搅干了抹布,擦起墙面来。真他妈是作孽,把墙面擦干净,这种要求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不知道有多少朋友小时候上学做过这种活儿,反正绝对不正常。

  三个姑娘老老实实的一张一张将电脑桌移开,清理着可能存在的垃圾,我也傻不拉叽的擦洗着外面干净的墙壁。这分工绝对不公平啊,外面的墙这么大面积,我一个人搞,她们三个姑娘早就已经收工站着聊闲天了,我特么还在任劳任怨,满肚子火,真是悲剧。

  就在我火冒三丈的时候,突然小敏姑娘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伸手递给了我一颗巧克力。这他妈什么情况?我接过了这颗巧克力,疑惑的眼神望着她。

  她的神情确实有些古怪,还带着尴尬的笑容,对我说道,“这个,这个是小陈同学给你吃的。”

  我操!你当我是傻逼吗?我他妈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啊,看你那略带尬笑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有问题!一定是你们三个人刚才在里面清理电脑桌时,在地上角落里找到的东西,现在想陷害我,骗我把它吞了,我才不上当呢!哈哈!

  我毫不犹豫的顺手一丢,将这颗巧克力从四楼扔了下去,得意洋洋的对小敏姑娘说道,“我才不相信呢,一定是你们刚才垃圾堆里捡来的巧克力。”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小敏姑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堪,还带有一些不知所措的神情,她愣了一会儿,骂了我一句,“傻逼!”,然后转身离开了。

  “神经病!”,我心里骂道,我看你们是闲的没事情干,蛋疼!最后一天想捉弄我吧。我特么一个人在这里擦墙,你们也不过来帮帮忙。

  不过还好,本人手脚麻利,没几分钟后我也收工了,当我拎着水桶正要下楼倒水时,突然发现小刘和小敏两姑娘正围着小陈姑娘百般抚慰。

  立刻放下水桶,快步走进一看,小陈姑娘哭的双眼通红,泪流满面,应该是被人欺负了。我当时就怒了,大喊道,“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

  小陈姑娘立刻擦干眼泪,试图强忍抽噎,不敢正视。这更加让我急不可待,再次问道,“谁他妈欺负你?老子揍他去!”

  “没,没事……”,小陈姑娘轻声回复道。

  边上的小敏看不下去了,对我大吼道,“有个傻逼弄伤了她,还不知道道歉。”

  “啊!”,我勃然大怒,骂道,“操,人呢?!”

  “跑啦!”,小敏手指楼梯对我喊道。

  我立刻丢下了抹布,追下楼去,一口气从四楼跑到了一楼,可是不见人影。脑袋一想,现在是上课时间,这小子一定是逃进了自己的班级里,算你走运,要是被我逮住,非揍你一顿不可。

  等我再次回到四楼机房时,他们三个姑娘好像跟没事人一样正在闲聊家常,小陈姑娘虽然脸色还有些难看,但情绪已经好转。

  “我操,那个人跑掉了,长什么样还记得吗?”,我向他们三人走过去问道。

  小敏姑娘无奈的向我摇摇头说道,“算了,已经没事了。”

  “你还好吗?没事了吗?被撞到哪里了?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我转头对小陈姑娘问道。

  不知为何,她居然露出了傻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傻的笑容,然后她抬头用那双眼含残泪的大眼睛望着我说道,“没事了,谢谢你。”

  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值日最后一天却遭遇到了如此意外,真是太不走运了。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傻逼跑来跑去,上下乱窜,撞到了小陈姑娘,害得她哭红双眼,泣不成声。要是那天被我逮到了,我真的会狠狠揍他一顿。

  高中二年级开学的第一周是轻松愉快的,度过了一个悠闲的周末后,正式开始上课了。那天早上跨下自行车进入校门时,正好碰到了小陈姑娘,我还向她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可没想到她却头一扭走了。这他妈是什么情况?搞得我一头雾水,前两天还促膝长谈,今天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脑子有问题吧?

  后来一直到高中毕业,小陈姑娘都没有理睬过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我也不在乎,但是若干年后,我才知道了真相。这事情本想最后再写,但是为了故事的整体结构性,所以先提上来讲一讲。

  那是毕业后的第三年,男壮组织了同学会,可是到场的同学并不多,一方面很多同学已经参加了工作,没有时间,另一方面,很多同学都忙于新的朋友圈,也不顾及往日旧情。最后到场的不到十个人,其中就有我和小敏姑娘。

  几个老同学在茶室里喝茶聊天,吹牛叙旧,不亦乐乎。小敏姑娘突然坐到我身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问道,“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我已经结婚了。”,我傻笑着回答道。

  “她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不错的男人,只是人傻了点,有个秘密我要告诉你。”,小敏姑娘得意洋洋的笑着。

  “啥?”

  她把头凑到我的耳边,咕噜咕噜的说了一堆后,我顿时恍然大悟,哭笑不得,甚至还有些惋惜,只能怪有缘无分。

  原来当初小敏姑娘给我的那个巧克力是小陈姑娘家里带来的,她本想亲手交给我,但又不好意思,所以让小敏姑娘转交,自己远远的躲着观望。

  可我当时心智还小,不懂人情事物,顺手就将这个巧克力扔下了楼,躲在远处的小陈姑娘看了顿时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这就是为什么我擦完墙后走出来,看到小刘小敏两人正在安慰她的原因。当时我还傻傻的上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更加让她伤痛欲绝心灰意冷。

  所以小敏姑娘才对我怒骂道,“傻逼!”

  可惜那天同学会上没有见到小陈姑娘,听说毕业后她就和大家失去了联络,不知去向,有人说她去了北京上大学,毕业后就在北京成家了。

  我相信她一定会生活的很幸福,很开心,因为我永远祝福着她,现在也是一样。她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和回忆录里,她将永远是当年那个青春靓丽的样貌。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除了几个死党好友,其他同学早就不再相互往来了,散落到了世界各地。而我就被命运的手不知不觉地推到了南半球,望着一轮明月,感慨万分,心中突然想起了那句诗。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