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第22章

  小苏跟着张妮妮去了她现在的住处,一个离她工作不远处的house的车库里,House的主人正是中餐馆老板。

  车库有一个侧门独立进出,所以不影响房东一家的生活。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简易衣柜,加上一个行李箱,这是张妮妮的全部家当。

  新西兰南部的冬天和奥克兰大不一样,车库里不但寒冷而且潮湿。尽管床上铺设了电热毯,但阵阵寒风,时不时的从车库大门的缝隙里灌进来,让人感觉就像是睡在院子里一样,天寒地冻。这样的生活环境,让小苏觉得一阵心寒。而张妮妮却无所畏惧的微笑着,从床下拿出了一瓶饮料,递给了小苏,两人促膝长谈。

  原来张妮妮不辞而别,是不想再给大家添麻烦,对吕乐的死,愧疚不已。从陈凯家离开后,就搭车一路南下,之前先到了基督城。由于基督城刚刚经历过大地震,百废待兴,找不到工作无法落脚。所以继续一路向南,干脆来了南岛,最后到了皇后镇。皇后镇是一个旅游城市,平时游客较多,大多都是中国人,所以这里中文服务行业十分兴隆。机缘巧合,在中餐馆吃饭时,正好看到老板在张贴招聘广告,于是立刻就和老板谈了。老板是一个憨厚朴实的广东移民,尽管知道张妮妮没有身份,是个黑户口,但还是雇佣了她,并且还将自己的车库免费给她居住。据说这个老板当初刚来新西兰时,也是和张妮妮一样,是个黑户口,好久以后得到了特赦,才拿到了绿卡。随后就开了一家中餐馆,自负盈亏经营,现在已经是60多岁的人了。

  当时张妮妮身上只有不到50纽币了,难得幸运的遇到了一个好心人,才安顿了下来。尽管目前的居住条件艰苦,但她非常满意,十分享受这种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当小苏困惑的问到那个叫周世军的男人,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千里迢迢的来追杀她时,张妮妮依然是闭口不答,难以启齿,只是一再强调不想连累别人。

  但不管怎样,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小苏对张妮妮的情有独钟,哪怕是个杀手,他也无所畏惧。

  “你现在有钱了,换一个地方住,改善一下生活环境吧。”,小苏提议道。

  张妮妮盘算了一会儿,激动地对小苏说道,“我昨天刚刚联系了那个移民顾问李宏源,他说像我这样的情况是可以办移民的,只是需要点钱和时间。现在正好有钱了,我想把这些钱留着办移民。”

  小苏听后十分困惑,4万纽币就可以办移民拿绿卡?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再三叮嘱张妮妮,一旦有办移民的方案,立刻告诉他,一起研究把关,别到时候花了冤枉钱。

  有小苏把关,张妮妮十分安心,随后开始询问起小苏的近况。得知他刚刚顺利毕业,更是满心欢喜,并祝福他能早日找到理想的工作,事业有成。

  可小苏却告诉张妮妮,准备在皇后镇找一份简单的工作,不走了,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想每天送她回家,保护她。

  张妮妮听后十分感动,但最后还是礼貌的婉言拒绝了,她一直在抵抗小苏的爱意,至于为什么也许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这显然让小苏很不开心,闷闷不乐了。他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深夜2点了,于是起身准备回去,离开前简单的说了一句,“今天能再遇到你,我感到很幸福,生命再次有了意义。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张妮妮望着小苏离去的背影,不知该如何作答,心中举棋不定,默默的看着他消失在飘雪的深夜中。

  第二天夜里,张妮妮从中餐厅下班出来时,不出意料的看到了小苏站在门口,在风雪交加中等待着她。望着这个执着的傻男人,她无奈的笑了笑。

  两人在店门口向相而立,四目相对,微微一笑。随后,一个六十多岁慈眉善目的老男人出来关上了店门,他应该就是张妮妮昨天提到的那个善良老板。

  老板转头一看,见一个高个男子和妮妮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微笑着说道,“要不你们进店里聊,走时把门锁上就可以了。”

  “不,不用,谢谢刘老板,他是来送我回去的。”,张妮妮笑着谢绝道。

  “好的,好的,那我就放心了,你们路上小心。”,刘老板说完戴上头盔,跨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小苏礼貌的微笑着向刘老板挥手,可没想到张妮妮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明天不要来了,晚上这么晚,又这么冷,我又不是个小孩子,自己认识回家的路。”

  这让小苏心里十分不痛快,满脸哀愁,满心懊恼,无奈的忘了她一眼,低头与她并肩而行。

  “你什么时候回奥克兰?”,张妮妮转头问道。

  小苏听后,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怨愤,对张妮妮喊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不回去了,在这里找份工作安顿下来,每天送你回家!”

  “别这样,你有自己的人生,你有自己的生活。谢谢你对我的帮助和为我做的一切,我感激你。我希望你幸福开心,而不是跟我一样愁眉苦脸。”,张妮妮勉强微笑着,说出了真心话。

  张妮妮礼貌的拒绝了小苏的一番好意,或者说追求。雪花随着寒风飘落在小苏的脸颊上,与他眼角的泪水融合在了一起,滑落了下来。本想大发雷霆的他瞬间冷却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张妮妮偷偷的擦了一下眼角的残泪。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不恰当的言语和行为,每天过来到底是惹她伤心的,还是给她带来快乐的?是来保护她的,还是过来逼她恋爱的?

  小苏一言不语和张妮妮在雪中漫步,也许是受了她的气场影响,开始对她有所理解。是啊,一个不知何故在外逃亡的单身女子,生活都没有个着落,哪有什么心情谈恋爱呢?而且还是过一天算一天,对未来根本不抱有任何幻想。如果真心喜欢这个女子,只能默默的陪伴在她身边,不能苛求太多。

  终于想通了,心情舒畅多了,转头望着身边的张妮妮,小苏露出了快乐的笑容。此时此刻,他就是幸福的,开心的。

  张妮妮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似乎完全不是那样想,与小苏四目相对时,总是含情脉脉。也许是迫于自己当前的生活情况,无奈之举。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进去了,你回去路上小心。”,张妮妮突然转身说道。

  小苏抬头一看,不知不觉的已经随着她来到了住处。好吧,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望着小苏离去的背影,张妮妮心里十分愧疚,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一声叹息,进了自己车库。

  步行了许久后,小苏才回到了旅馆,新西兰这个地方,地大人少,可不像在国内,就算是午夜,马路上随手一招就有计程车可以坐。可在新西兰,路上可没有空闲的计程车,如果你要坐计程车,还必须上网或者电话提前半天预约才行。

  当小苏推开旅馆的房门时,发现大家都没有睡觉,还在客厅里坐着闲聊。抬头一看,已是午夜1点,大家边聊边准备着行李。原来今天是旅行的最后一天,明天一大早,大家将返回奥克兰。

  “你明天肯定不回去吧?什么打算呀?”,王冰冰望着小苏满心喜悦的问道。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转头注视着小苏,期待着他的回答。除了许慧慧之外,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们想知道的其实是小苏打算留下,还是打算把张妮妮带回奥克兰。

  “我打算留下来,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你们先回去吧。”,小苏沉思了一会儿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加油!我支持你!”,王冰冰拍手欢呼雀跃。

  许慧慧在一边瞪大了眼睛,望着王冰冰,百思不得其解。真看不出她是个如此伟大的女人,可以将自己的爱人拱手相让,还拍手欢呼雀跃。这真的是罕见的真爱,为了对方的幸福,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她真的是令人刮目相看。

  其他人随后也向小苏表示了赞同和支持,希望他一切顺利,早日回奥克兰。

  第二天一大早退了房,出发回程,大家在旅馆门口握手告别。其他人上了出租车去了机场,小苏上了出租车去了车行。

  在新西兰这种地方,没有车就像没有脚一样,寸步难行,所以必须先搞一辆车。南岛的车比北岛略贵一些,有绿卡的本地人可以分期付款,于是小苏分期付款买了一辆四驱马自达八。将自己的行李包在车后一扔,就像一个移动城堡一般,开始了新的生活。

  小苏其实也并不是一个富裕的人,父亲在国内当官,但从不向家里要钱,自己奋发向上,独立生活。虽然以前有过几个稀里糊涂的女朋友,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的认真。不光是张妮妮的清纯朴实外表,而且还有她的神秘气息,深深的吸引了小苏。正所谓好奇害死猫,得不到的永远是最香的。或者,这就是真爱的一种。

  有了车后,行动就方便多了,下午还看了几套在中餐馆周围的房子。幻想着租一套房子,和张妮妮一起分享居住,和当初一样,同一屋檐下。最后签了个租赁合同,租下了一套距离中餐馆不远处的两居室一厅的小房子,环境不错,鸟语花香。

  虽然还是下午,小苏迫不及待的去了中餐馆找张妮妮,想将这个好消息与她分享。老板见又是这个年轻人推门而入,就笑着到后厨呼喊了张妮妮,小苏随着跟了进去。

  满心欢喜,兴奋不已的小苏,跑进后厨看到张妮妮正低头刷洗一大堆碗筷,顿时感到了一丝凉意,心头一阵酸痛,眼眶湿润了。

  “你怎么来了?”,张妮妮转头擦了擦脸颊的汗水,笑着问道。

  小苏一言不发,卷起袖子走到她的身边,开始帮她一起洗碗。

  张妮妮连忙阻止道,“喂,我在工作呢,别捣乱好不好。”

  小苏沉默不语,低头用力擦洗着碗筷,老板见后哈哈大笑,转身回避而去,嘴里嘀咕道,“这小伙子真可爱,靠谱。”

  张妮妮十分尴尬,无奈的向老板笑了笑,低头继续做事。

  碗筷还没刷完,餐厅到了营业时间,吃饭的客人很多,后厨瞬间忙碌了起来。张妮妮放下碗筷,忙着端茶送水,记录点餐。小苏也忙着跟了出去端菜送饭,不知不觉得成了餐厅里的服务员。

  国外的餐厅规模没有国内那么大,所以整个餐厅加上老板和厨师,也只不过四五个人罢了,所以服务员的工作非常繁忙,不但要洗刷碗筷还要负责点单送菜,忙得不可开交。即使是老板也不能闲坐,见那里忙,就要上去直接帮忙。

  老板见小苏如此勤快的干活,好奇的问道,“小伙子,你干脆帮我做个兼职吧?每天收工正好送你女朋友回家,呵呵。”

  小苏听后开心的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不要你的钱,你把钱都算给张妮妮吧,我只是空闲的无聊,帮帮她忙。”

  老板大笑,无奈的摇摇头,好久没看到这么执着的年轻人了,人在做,天在看,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忙活了许久之后,终于到了中餐馆打烊的时间,小苏忙的满头大汗,正在做最后的整理工作。老板换掉了工作服,点燃一支烟,在小苏边上调侃道,“怎么样?累吧?吃的消吗?”

  小苏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道,“一点不累,而且还挺开心。”

  “那你明天还来吗?”,刘老板好奇的问道。

  “来呀,当然来!我主要是送张妮妮回家的,她来我就来。”,小苏得意洋洋的说道。

  老板听后,认真的问道,“那你是居民还是公民,或者说没有身份?我发给你工资,可要给你打税的。”

  “我是新西兰居民,有绿卡,有合法纳税号。”,小苏拿出手机,翻出自己的税务资料,交给了刘老板。

  刘老板拿出了纸和笔,认真的记录下了小苏的纳税编号,并且嘀咕道,“你女朋友,没有身份是黑户口。早点帮她办了身份吧,很简单的事情,结婚就可以了。”

  小苏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也想这样做,可她……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我知道,她是个不错的姑娘,祝你好运。”,刘老板拍拍小苏的肩膀。

  张妮妮换掉了工作服,十分尴尬,拎着包包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刘老板,今天给您添麻烦了,明天不会让他再来捣蛋了。”

  “不会不会,小伙子看得出是真心实意的来帮忙,祝福你们!”,刘老板锁好了餐厅大门,跨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留下两人四目相对,张妮妮本想好好理论一番,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小苏拉着她来到一辆车前,打开车门邀她上车。这让张妮妮十分惊讶,“你连车都买了?你不打算回奥克兰了?”

  小苏得意洋洋地将她送上车,关好车门,“我还租了一个两房一厅的小房子,我带你去看看。”

  “不,小苏,你别那样。”,张妮妮急着劝说道。

  今天的小苏带了几分霸道,直接发动了车子,两人来到了新租的house。张妮妮一直坐在车上,十分纠结,小苏百般劝说后,才勉强下车进屋观看了一圈,但最后还是婉言拒绝了,这让小苏十分恼火,但又万般无奈。本来计划带张妮妮回去拿了行李接她过来住,可没想到,最后还是送她回去了车库。